母女俩刚出门,凑巧遇上了抬着棺材前来讨要说法的一家六口。
但见那男主人两口子约莫五十来岁,负责抬棺材的前边。
二人身边跟着两名半大小子,负责抬棺材的后面。
旁边还有两名约莫七十来岁的老夫妻在抚棺,哭丧声音震天响:
“晓莲呐,我可怜哩孙女呦,就这么被禽兽王八蛋糟塌了呀,孙女哎,你死不暝目呐!”
老两口措辞大致一样,都在为棺材里的孙女惋惜哀悼。
丁园皱眉低声怒叱:“真是晦气!我一个孕妇,出门就撞上这种场面,恶心死了”
姚秋香想也不想,冲着丧葬队伍怒骂:
“哎?哪里来的腌臜货?这是啥地方你们不晓得?抬着棺材不去墓地,在我们姚家门前瞎晃悠个啥!”
来人还在尤豫呢,一听这里就是姚家,当场不走了。
他们将松柏木的棺材哐当一声放下,指着姚家大门情绪激动表示:
“这里!就是这里!!咱今个一定要找姚老爷子讨要一个说法!!!”
姚秋香整个人都麻了,眼睛瞪得象铜铃,嘴巴张大可塞下一颗核桃。
丁园率先反应过来:“哎!你们等会儿,青天白日,抬着一口破棺材,就计划在别人家门口闹事儿?”
晓莲哥哥率先回怼:“关你屁事,边儿去!”
姚秋香立马护犊子:“嘿,你个瘪犊子,会不会说话?”
晓莲妈也护犊子:“骂谁瘪犊子呢?骂谁瘪犊子!”
双方不相上下,骂战一触即发。
门口荷枪实弹的警卫员立马上前,板板正正冲着他们敬礼,而后铿锵有力询问:
“各位,请问有啥问题嘛?”
人群终于安静下来,晓莲爸身为家里主心骨,向前一步站出来:
“这位小同志,我们家是有天大的冤屈要申诉呐,瞅瞅我身后的棺材,里面装着我闺女”
话至此,男人一把烟嗓子,不自禁染上了哭腔:
“我膝下、膝下就这一个闺女,小棉袄一样宠着捧着,哪成想,竟是被丁辉那个禽兽不如的狗东西,糟塌死了,呜呜!”
其他人闻言,也是纷纷抬起袖子抹泪,晓莲母亲与奶奶,竟是抑制不住嚎啕大哭。
“我可怜哩晓莲呐,咋会死得如此凄惨嘛”
“都怪那个丁辉,人面兽心的腌臜玩意儿,我们全家一定要给晓莲讨回公道!”
“对!讨回公道!”举着拳头,义愤填膺:
“丁辉这种猪狗不如的牲口,我们一定要让他姥爷知晓,孽畜,就不该放出来祸害民女!”
姚秋香母女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至晓莲家人接二连三提及丁辉,姚秋香终于炸毛:
“你们等会儿!谁?丁辉?哪个丁辉!”
姚秋香的心底升腾起一股子极其不好的预感——
她儿子最近很是不安分,先是对发妻王雪娇起了歹念,险些把人弄死。
后是跟白流云牵扯不清,几次将人家凌虐到住院。
姚秋香又不是不清楚丁辉的求德行!
眼下这个情况,她生怕这名躺在棺材里的晓莲,就是自己儿子没轻没重凌虐致死的姑娘。
丁园也心知肚明,眼神慌乱闪躲了几下,急匆匆转身:
“我、我进去通知姥爷。”
她生怕自己被连累,趁机扭头跑了进去:
“姥爷!姥爷快出来,大事不好啦”
刺骨寒风里,仅剩姚秋香一人顶着。
别看她平时大喇喇的性格,好象天不怕、地不怕,实则,门墩虎,怂得很!
姚秋香艰难吞咽口水,后退,躲在荷枪实弹的小同志身后,嗓音发紧:
“你们、你们是不是搞错了?这是姚家,哪来的姓丁的人?”
“错不了,就是这里。”晓莲哥哥斩钉截铁回应:
“我从我妹文工团的同志那里打听清楚了,丁辉,可是姚长庚将军的外孙。”
姚秋香慌忙抢白:“那跟姚老有啥关系?你们、你们冤有头债有主,谁的事儿,你们找谁去呀!”
她不敢让这个事情闹大,宁愿费口舌打发走闹事的人。
可惜,她忽略了闺女丁园的自私,完全不考虑母亲与哥哥的处境,只想自己脱困。
丁园率先跑了,进府通知姚长庚出来处理棘手事情。
晓莲弟弟也一步上前,愤恨捏着拳头,眼框通红:
“既然丁辉是姚老将军的外孙,那我们就找他做主,问一问他,这个天下,究竟是不是人民当家做主的天下!”
姚秋香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地上。
这一家人,肉眼可见不好惹。
这个年代,这种堂堂正正挺直腰杆子的黎民百姓,遍地都是。
他们以身为这个国家的主人翁而自豪,遇到不公平的事情,必定揭竿而起进行斗争。
尤其是城市里的工人阶级。
巧了,晓莲一家三代人,全都是京郊兵工厂的工人。
晓莲爷爷还是老战士,虽然只到连长,却也一辈子光明磊落,为国奉献。
姚秋香顿感一阵阵的口干舌燥,今天,儿子丁辉算是踢到铁板了。
没几分钟,姚长庚在姚伟杰的搀扶下,拄着拐杖快步走出来:
“咋回事儿?嗯?这究竟是咋回事儿!”
姚长庚看到棺材的一瞬,浑身都在发麻。
指定是大事儿,不然,谁会把棺材抬过来伸冤?
“爸,这个事儿我来处理,不劳动您冷哇哇的雪天出来挨冻”
“边儿起!”姚长庚一把推搡开闺女,虎目炯炯,义正词严呵斥:
“人家一大家子人,这么冷的天,亲自抬着棺材前来伸冤,你觉得人家冷不冷?”
姚秋香只敢讪笑,根本不敢接话。
“你起开,我且来问一问。”姚长庚走上前,来到晓莲爸妈跟前,问:
“诸位,有啥请尽管直说,老朽虽然退休了,冤情案件还是能帮你们办一办。”
“当真?”晓莲爸双目死死盯着姚长庚,一眨不眨,仿佛在确定他的话真假。
“当真!”姚长庚拍着胸脯保证:“绝无虚假!”
“那就好!”晓莲爸侧过身,指了指身后的普通柏木棺材:
“这里面,躺着我唯一的闺女,姚老将军,据说,您也是有闺女的人,并且,仅有一个闺女,您应该能理解我痛失爱女的心情。”
“恩、嗯。”姚长庚唯有点头应是,心情沉重聆听。
“您那闺女,生了个儿子,名叫丁辉,我这闺女,正是死于丁辉的凌虐折磨,请问,您要怎么还我们家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