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四个警察反应,应白狸已经冲出去了,他一把拎起那个二道贩子,掐着他的脖子拖了回来。
二道贩子还提着自己烤了一半的心脏,完全没有发现自己连姿势都变了。
莫队长十分惊愕地指着他:“这……你就这么抓过来了?他们怎么都没反应?”
“因为他们看不见我们,这个征状,大概要等走出这片林子才能恢复,我也不知道带走这一个,鸪妹会不会生气,如果真生气了,回头好好跟她说一声吧。”应白狸说完,将二道贩子丢给了旁边三个年轻警察。
之后他们七手八脚把二道贩子给捆好,再拖着他跟随应白狸往回走,带着人走得慢,等他们重新回到村口,已经快天亮了。
怕夜长梦多,顾不得休息,他们赶忙上车去了白沙村这边的派出所,并没有将人给出去的意思,而是让他们这边的派出所也出个人做见证,二道贩子要往市区送。
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抓到了人,白沙村这边的派出所非常震惊,似乎想说什么,但莫队长完全没给他们这个机会,就问要不要一起去,不愿意的话连都不用出了,功劳全是应白狸的。
最后白沙村这边尤豫了一下,出了两个人开车在后面跟随。
从村子到市区开车需要四个小时,中间没什么大路可以走,很长一段都是泥巴路以及林间小路,要不是他们这边落后得可怕,也不至于一个县才几个警察。
路上莫队长还很紧张,让三个徒弟做好准备,枪的保险不要关,防止白沙村那边的人联系黑道救援。
之前应白狸的话莫队长听进去了,二道贩子嚣张不是一天两天了,中间不可能没经过他们这边,但几乎没在他们这边犯过案,他们也没有照片或者其他消息,这次是闹大了,才发送文档,以及发布悬赏令。
此前二道贩子真犯案频繁而且走私了不少人和东西的话,警察不可能一点察觉都没有的,除非有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拿抽成。
在车子经过一片坟地的时候,道路本就狭窄泥泞,前方突然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声,莫队长神情冷峻:“奶奶的,居然真来了。”
应白狸偏头看他:“拦路的?”
莫队长咬牙:“可能是,我本来也不愿意相信,不然我完全可以偷偷把后备箱那家伙送到市区,可没想到,去白沙村那边的派出所说了一声而已,居然反应这么快。”
竟然还能赶在他们之前拦路,说明市区也有他们的人。
南方近些年确实因为战乱,导致边境线管理不严格,很多人都浑水摸鱼作奸犯科,可没想到手都伸那么远了。
等空出手的时候,得把这群人全宰了祭旗。
应白狸听后沉默一会儿,从袖子里拿出三个空白的纸人,随后咬破指尖,用血在上面画出很凶的表情,再把纸人从窗外丢出去。
这一系列动作都没避着人,警察们看见了,但都不吭声,不知道前面来了多少人,但他们这好象有个修仙的,应该能扛过去。
再开出一段路,果然前方有车开着远光灯,很刺激莫队长的眼睛,他忍不住抬起左手挡住光:“不好,这会儿天刚亮,则远光灯对我来说还是有点刺眼。”
而且,前面来的人不少,都坐着摩托三轮,手里拿着不少家伙。
应白狸手上捏诀,三个小纸人悄咪咪出现在其中三个人身上,附了他们的身,控制着他们去打同伙,一时间前面就乱了起来。
莫队长的速度已经在减慢了,他注意到那群人自己打起来了,想着应该是应白狸的功劳,然而还有个问题:“我想直接冲过去,但他们的车把我们挡住了,冲过去的话,可能所有的车都会撞破油缸爆炸的。”
“……可是我不会开车。”应白狸愣了一下,她很难给纸人下达自己都做不到的命令。
“……”莫队长睁大眼睛看向应白狸,又很快转向前方注意路况,速度再次减慢,“理解,你也不象会用机器的样子,我想想,对了,这种边三轮摩托不重的,挪开推到路边沟里就好了。”
这就好办多了,应白狸直接操控三个被附身的人,让他们给每辆车都来几脚,一辆一辆地把车子都踢到了泥路两边沟里,那是雨水积累多了形成的,许多路都有这种情况。
没了车子拦路,道路一下子空旷不少,莫队长当即加速,凭借自己精湛的车技直接撞了过去,有几个人被擦伤,但估计这群人也没什么正经身份,就算受了伤也不敢报警的。
离开这段路,应白狸将自己的小纸人都收回来,三个很凶的纸人回到应白狸手里,噗嗤就软倒下来,恢复普通纸人的模样。
这一手让四个警察都确信一件事——不要惹真会法术的道士,他们杀人手段过于离谱。
接下来一路顺利到达市区,去到市局之后,莫队长亲自押送已经逐渐清醒的二道贩子进去,白沙村来的人倒是不怎么吭声。
在等待莫队长汇报的时候,应白狸借用了一下电话,给林纳伟打过去,主要说一下这边的事情,她知道这些事情不简单,这个年代想有一辆三轮摩托车并不容易,刚才路上那么多,说不定背后有谁的支持。
莫队长不管是不是真的一心为民,他已经把犯人送过来,但是他的官职注定了他什么都不能做,既然如此,那不如直接找更高级的人来处理。
林纳伟听闻这件事,当即让应白狸再盯两天,林纳海立刻出发,带人过来处理,至少得盯着犯人,不能让犯人有离开的机会。
应白狸表示明白,她这两天都会在市局附近溜达,犯人绝对跑不了。
莫队长回来后说,他已经汇报过了,现在市局的意思是让他们先回去,事情处理好了,会论功行赏。
“这次非常感谢应小姐,如果不是你,我们还抓不到人。”莫队长真诚地向应白狸表示感谢。
“不用客气,我其中也有私心。”应白狸谦虚了一下。
莫队长接着说:“那这件事就算处理完了,我们送你回去?”
对此,应白狸摇摇头:“不用了莫队长,忙活了一天一夜,你们先回去吧,我打算在市里玩两天,我其实从小到大都没来玩过,嫁人之后是直接跟丈夫回城的。”
听她这么说,莫队长就不强求了,还说本地有些特产,可以买上一些带回去给家里人。
应白狸觉得莫队长的建议还是很好的,于是打算等林纳海到了,自己再去买东西好了,她觉得花红跟封华墨收到礼物应该会很高兴。
林纳海准时在两天后到达,还带着汤孟跟贺跃,以及几个应白狸很眼熟的警员。
“你们怎么来这么多人?”应白狸很是诧异。
“汤法医,听说死者尸体型状凄惨,这边没有合格的法医能处理,所以带上他,贺跃呢,则是打算去案发现场一趟,未必没有什么线索,可能只是这边没有正经痕检科的专业人员,至于其他人,这不是你说可能有同伙吗?我怕来了回不去,多带几个人。”林纳海一一解释。
居然都很有道理,应白狸微微点头:“也是,这边确实不太平,可能偶尔你们会碰上走私的、偷渡的,那些人可不讲道理,林队长,既然你们这边人手带了不少,那我就不跟着了,我带贺跃回去一趟。”
林纳海非常同意:“我就是这么想的,审讯犯人的事你不爱看,交给我们就行,贺跃你带去案发现场,晚一些,怕村里人不懂,都给破坏了。”
一来一回就要一天,应白狸提前跟林纳海说好,如果来不及的话,大概两天才能回来,而且虽然贺跃会开车,但是体能有限,应白狸怕出事,所以是稍微伪装了一下,带着他乘坐大巴车。
路上贺跃被颠得直吐,每过一个站点他都得落车在路边吐一轮,吐完上车接着坐。
等到了附近的县里,贺跃感觉人都吐瘦一圈了,落车的时候腿还发软。
应白狸提着他落车,担心地问:“你没事吧?”
贺跃勉强站直了:“我……哕——我不行了,为什么这里的路这么可怕?刚刚路上你看见了吧?过那个坑的时候,我直接飞出去了,脑袋撞车顶上啊!那可是大巴车的高度!我飞出去了!”
其实应白狸看见了,但又能说什么呢,这边的路况就是这样的。
这边的车站不供应热水,应白狸只能扶着贺跃慢慢走,等他终于有脚踏实地的感觉了,再告诉他:“我们后面,得坐摩托车了。”
贺跃差点给应白狸跪下了,他勉强靠应白狸有力的臂膀没跪到底:“姐,你想想办法吧,我再这么坐下去,我到了地方,也没办法检查痕迹啊,我手都在抖,拿不稳试管了。”
“那……马车你能坐吗?”应白狸想了半天,要到村里,好象就剩这一个交通工具了。
听闻有马车,贺跃又活过来了:“当然可以,之前我们一起去查玫瑰的案子,不就是坐马车吗?说起来都是差不多的下乡,怎么这趟这么晕啊?”
应白狸叹了口气:“因为这边的路特别不好,在打仗,土匪也到处都是,根本没有空馀的精力修路,坐马车就更得小心了,因为没东西挡着,碰上土匪,会一枪毙命的。”
贺跃几乎没怎么来过这么危险的地方,他是真没见过战场,想到不远处的国界线还在战火纷飞,他就有一种不真实感,战争竟然这么近,明明国内就解放这么多年了。
之后应白狸还是找到一户有马车的人家,给了钱,让对方驾车赶路,是个白头发的男人,按年纪,应白狸两人都得叫爷爷。
赶车爷爷说他从前给本地土匪养过马,后来解放军来了,他就退下来当农民了,如果着急,他可以赶得很快。
怕时间拖太久,贺跃找根绳子把自己绑马车上固定,就让赶车爷爷有多快赶多快。
于是等到山外的时候,贺跃已经连吐都吐不出来了,赶车爷爷拿上钱,很高兴地走了,说下次有这样的活,还找他。
贺跃扶着路边的树:“到了吗?”
应白狸平静地说:“还有一段山路,我们得爬山,放心吧,经过村里多数人的实践,一年也没摔死几个,我会保护好你的。”
“……”贺跃感觉自己已经死死的了,当场安详去世。
后面的路完全是应白狸拿绳子拖着贺跃去的,等到了村里时,贺跃本来还不能动,听见村里人在哭,他勉强靠着树枝站起来:“这怎么在哭啊?是哭丧吗?”
应白狸摇头:“不是,是昨晚又死人了。”
贺跃愣住:“啊?这得报警吧?”
一个警察说要报警,也太离谱了。
应白狸无奈地看他一眼:“不用报,我忘记说了,因为这次的受害人死得太惨,成厉鬼了,在报仇呢。”
鬼魂报仇,得找道士,贺跃看看村里又看看应白狸,意识到这次应白狸是站在鬼那边的。
贺跃想了一会儿,说:“跟我说说这次的案子吧,路上说。”
随后他们往村里走,应白狸将案子简单复述一遍,走到案发地点了还没说完,刚好贺跃需要休息,他坐在院子外的石墩上,听应白狸继续说。
等说完,他对村里的哭声也失去了怜悯:“怎么这样啊?鸪妹是那些人当中,最可怜的一个了吧?就会欺负女人,不过,她儿子呢?”
应白狸摇头:“不知道,所有人都没提到这个儿子如何,可能在记录上,是失踪了。”
关于这个儿子的信息,应白狸是完全不知道的,她很难算出儿子的方位,也不知道他的结局。
贺跃点点头,拿着自己的箱子起身:“好,那接下来,就看我们的了!不过应小姐,你注意保护我啊,我实在没力气打架了。”
“放心进去吧,外面我守着。”应白狸哭笑不得地答应下来。
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贺跃竟然还没弄完,他甚至自己找到了火柴,点灯继续干,一直干到后半夜,他才疲惫地提着箱子出来说:“我提取完了,有些痕迹很旧了,得赶快找地方化验,我们这个时候还能出去吗?”
村里的哭声到下午就停了,应白狸是等在院子外的,远远看见那些村民在商量准备后事,明明有些人也看见应白狸了,但一个敢过来询问的都没有。
应白狸看着贺跃说:“我倒是可以,但你很难,反正天也快亮了,要不我们在这休息一会儿,等天亮我带你去我老家的村子,那边有马车,我可以直接借来用。”
贺跃尤豫了一下,说:“我可以,应小姐,我们去借马车吧。”
看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应白狸想,贺跃大概是从痕迹里发现了什么吧,于是不再尤豫,起身带他往老家走去。
出村后有一段小路可以直接去到应白狸老家的村落外,接着又得穿过一片山林才能进村。
等他们进去,天已经大亮,忙碌一天,还没吃什么东西的贺跃面色苍白,眼框青黑,一看就快不行了。
但在白沙村,应白狸不敢离开贺跃太远,其他人不过来,就没办法换到食物和水,自然只能靠自己撑着,应白狸想带他回村子借马车,同时也是想给他要点吃的,附近去哪里都远,还不一定有安心的食物,还不如回来。
村长家依旧早早开门,路过的人跟应白狸打招呼,见她带个小伙子都很好奇是谁。
应白狸耐心地介绍说是警察朋友,刚查案过来,并且非常不客气地问他们要吃的。
打招呼的人纷纷嘀咕说,难怪今天应白狸态度这么好,原来是想要吃的,但看在贺跃确实很难受的情况下,把自己带着的东西分了一点出去。
南方人吃的东西跟北方不太一样,没有管饱的馒头包子,普通人家里早上是吃米汤的,米下锅之后煮出米汤,接着大部分米捞出来当饭,剩下的米和汤就是早饭了,相当于贺跃走了一路,喝了一肚子水。
等到村长家,应白狸正式打秋风,为贺跃要到了一份饭,村长家早上也没什么菜,只有咸菜和笋干,但饿了一天的贺跃什么都吃得下,吃了两大盆米饭,他很不好意思地笑笑,拿出钱表示感谢。
村长笑眯眯地收了,说能吃是福,小伙子不用害羞。
应白狸没给,她一向到处乱窜靠村里人投喂,已经习惯了,但是她也没拦着让村长挣点。
确定贺跃可以上路之后,应白狸跟村长要了村里最快的马,带着贺跃出发。
离开前村长说,马车可以放在县里他一个叔叔家,应白狸以前见过的,抱孙子找她起名字那个,应白狸一下就想起来了。
接着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前到达市区,主要是山路太难走了,要是没有贺跃,前面一段完全不用马车,应白狸靠腿就能走,奈何不是本地人适应不了这种崎岖的地形,走一半膝盖都要磨没了。
到达市区后,他们去市局联系上其他警员,说是市里的设备也很有限,汤孟已经带着尸体去省局,还没回来,贺跃的检测大概也是没办法在市里进行的,必须去省局那边。
本就一直在赶路的贺跃快哭出来了,这回是另外一个警员陪着他去,应白狸也能松口气了。
接下来应白狸在市区玩了几天,说是买特产,但实际上她只买到了一些本地人自己种的水果,多的是一个没碰上,不是季节不对,就是早就因为破四旧不敢做生意不做了。
那莫队长不知道在乡下做了多少年,连这些都忘了。
应白狸想着林纳海是自己引过来的,得知晓一下情况,就准备回首都前去看一眼进展。
刚巧碰上汤孟和贺跃回来,两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同样的,林纳海脸色更难看。
三方的各种报告一对,总算还原了案情真相,造成这件惨案的原因,是债。
二道贩子当年确实因为赌,开始在边境在线混,他最初没有钱会记得回来拿,或者去偷,只要赢了钱,就大手大脚花,不够了,再继续回赌场赌,等家里再也压榨不出钱之后,他偷得愈发频繁。
可是能让他这种人偷到的钱也不是很多,哪怕是在富裕的香港澳门也没那么钱给他偷,于是他想到了抢,第一轮就抢就抢到了硬茬子头上。
他靠给人磕头,做尽了狼狈事才换回一条小命,并且由此入行,开始帮人走私,一开始只是一些货物,他去学了开车,帮人运点木头药品什么的,尽管也是违禁品,可那些东西本来就查得不算严格,碰上给点好处也能过去。
二道贩子刚开始还算乖,于是靠着走私也挣到点钱,但很快,又赌没了,他见识过更黑暗的世界,就想要追寻更黑的世界,挣更多的钱去赌。
任何一种瘾都很难戒掉,除非手脚断了,二道贩子控制不了自己的赌瘾,慢慢开始接更贵的活,钱多,他就干,后来偶然回去那一趟,他抢了个孩子出来,本来只是想弄死好给村里人点教训。
但是路上他忽然想起来,孩子也是一个很好的货物,于是试着带到了猎头那边,问一个孩子能卖多少钱,从而搭上了这种生意。
三个月前,他回来,是因为又赌输了一大笔钱,这次是债追债,加之最近生意不好做,他找不到货源,实在还不起,最后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健壮的老婆和一个儿子。
卖一个,不够他还,卖两个,勉强可以宽限还款日期,所以,他带着收债的人来到自己家,还骗鸪妹说,那是自己的朋友,要好好招待。
鸪妹没见过世面,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于是去赊了一些酒和肉,菜是家里田地出的,做好酒菜招待他们,但等入了夜,二道贩子确定村里其他人都睡了,就让那些收债的动手。
那天夜里,鸪妹和儿子都是被奸杀的,本来是要两个活人送走的,不然不好卖,但鸪妹反抗得厉害,不知道怎么的,就死掉了,收债的非常生气,刚好他们当中带着一个医生,本来就考虑到这种情况,便动手将有用的地方都切下来,立刻送到冰库里冰镇也是可以用的。
邻居听见的动静,是前半夜在虐待,后半夜寂静,是因为凶手在小心取走人身上昂贵的配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