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书晚扑在地图上。
她的手在羊皮纸上抖着，最后点在了望京岛的位置。
林木和黑田不敢出声，站在一旁。
夫人的脸色很不好，比当初面对太子逼宫时还难看。
“林木。”
“属下在。”
“我们向东，最远到过哪里？”江书晚的声音有点哑。
林木上前一步，指着望京岛以东那片空白的海域。
“回夫人，我们最远的巡逻线大概在这里，”他比划了一下，“再往东，就是传说中的无风带和魔鬼海，海流很怪，常年有雾，进去的船都没回来过。”
“魔鬼海，”江书晚想着这个词，心一点点沉下去。
她又看向黑田，“你们东瀛人呢，有没有关于这片海的传说？”
黑田这个海盗头子，此刻很恭敬。
“回禀夫人，我们东瀛的古籍里记载，东海的尽头，是常世之国，是神明和鬼住的地方，凡人不能去，曾有天皇的船队想去找，但都一去不回。”
江书晚闭上眼睛。
奇怪的海流，失踪的船队，还有带着美洲特产痕迹的木雕。
这些线索在她脑子里串起来，让她想到了一个很吓人的真相。
她猛地睁开眼，拿起那个木雕。
“这种雕工，这种图腾风格。”
“还有这羽毛。”
她的大脑嗡嗡响。
这不是什么魔鬼海，也不是什么常世之国。
这是大西洋。
不，在这里它应该叫太平洋。
而这片海的另一边，不是世界尽头，是一片新大陆。
美洲。
那个木雕，根本不是什么宝贝，而是一个信号。
一个来自印第安部落的信号。
她的方舟计划，她以为很安全的海外基地，她梦想中没人打扰的咸鱼岛。
从一开始，就建立在一个错误的想法上。
她的岛，不是孤岛。
在她的东方，有一个她完全不了解的东西。
她一下子很害怕。
不知道的敌人，才是最吓人的。
万一，万一那边的土着已经发展出了很厉害的文明怎么办，万一他们是阿兹特克或者印加那样的帝国，又爱打架又厉害怎么办。
万一他们顺着洋流找过来。
她的望京岛，就是第一个目标。
江书晚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林木和黑田看到她白了的脸，心都提了起来。
“夫人，可是有什么不对？”林木小心地问。
完了，全完了。
我的退休生活，我的海景别墅，我的咸鱼人生。
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吗？
江书晚脑子里乱糟糟的，只剩下完蛋了这几个字。
等等。
等等。
乱七八糟的时候，另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一片新大陆。
这意味着什么？
烟草，橡胶，可可。还有金矿。
江书晚的呼吸变快了。
那不是什么巨兽。
那是一座没开发过的金矿啊。
这要是搞成独家贸易。
太子？皇权？算个屁。
姐直接用金山把他们砸死。
刚才还害怕得不行，现在，只想搞钱。
江书晚的眼睛亮了。
那是一种想搞钱的光。
她的表情变了好几次，从害怕，到发呆，再到高兴，最后变成一种想搞钱又想干大事的笑。
林木和黑田对看一眼，都从对方的反应里看到了震惊。
他们看到了什么？
夫人在听到魔鬼海和常世之国后，先是脸色白了，明显是想到了来自东方的威胁。
可就这么一会儿。
她就镇定下来，甚至，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这是什么样的想法。
在他们还害怕的时候，夫人已经想好了办法，甚至把这个大威胁，看成了新机会。
原来，夫人的格局，早就不在大宋，不在京城。
她的目标，是这整片海。
“夫人，”林木的声音带着一点崇拜。
江书晚没理他。
她一把抓起桌上的鹅毛笔，在一张新羊皮纸上快速地写画起来。
“船。”
“我们要造更大的船，能顶着风浪过大洋的船。”
“福船的结构要改，水密隔舱再多加几道，帆，用硬帆和软帆结合，要能应对各种风向。”
她一边说，一边在纸上画出克拉克帆船和盖伦帆船的草图。
“还有，别墅先停一停，泳池也先别挖了。”
“所有工匠，全力给我建新的船坞，我要能同时开工十艘远洋大船的船坞。”
“农业部，让他们把最好的土地都留出来，准备迎接新的作物。”
“黑田，独眼龙。”
“在。”两人马上站直了。
“安保部立刻招人，从你们以前的同行里，把最能打最不怕死的人都给我招来，待遇翻倍。”
“训练内容改了，不止要会打海盗，还要会登陆作战，丛林作战，所有的一切，都按最高标准来。”
江书晚扔下笔，手撑在地图上，看着那片海。
她指着木雕，对所有人宣布。
“看见这个了吗？”
“这不是什么破木头。”
“这是我们未来的金山银山，是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从今天起，我们望京岛的目标，变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一下下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我们的目标，不再是只守着这一块地方。”
她用手，从望京岛出发，划过那片空白的海洋，重重地落在了地图的另一端。
“是这里。”
“拿下这片海，把那片大陆，变成我们的后花园。”
所有人都被她说的蓝图震得头发晕。
去拿下一个未知的，神明和鬼住的大陆？
这太疯了。
可是，说出这话的人，是江书晚。
是那个凭空造出冰块，改良出神种，不动手就收服海盗的江书晚。
在她这里，好像任何疯狂的事情，都变得很正常。
安静了一下，然后所有人都激动地回应。
“愿为夫人效死。”
黑田和独眼龙单膝跪地，眼神激动。
海盗本来就喜欢冒险和打架，江书晚给了他们一个想都不敢想的机会。
林木更是激动得发抖，他拿着本子，用最快的速度记下夫人的每一个指令。
夫人的王国，要扩张了。
而他，将是这个大王国的第一块基石。
江书晚看着众人激动的反应，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启动资金和创始团队都有了。
新东方有限公司，可以准备上市了。
只是。
她看着地图上那热火朝天的规划，又看了看自己刚躺了没几天的沙滩椅。
她心里有点难过。
我的咸鱼人生啊。
怎么就越来越远了呢？
我只是想在海边喝椰子汁，数钱数到手软而已啊。
怎么就变成要去搞大事业了？
这班，看来是没法摸鱼了。
江书晚长长地叹了口气，脸上却带着忍不住的笑意。
算了。
谁让那片大陆上更多的好东西呢。
这班，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