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很安静。

黑田和王五跪在地上不敢动。

四个抬担架的护卫也不敢出声。

酋长瞪大眼睛，很懵。

我是你爹。

这四个字他刚学会说，但我和你的意思他懂了。

爹是什么，他还得学。

可看这个女人的表情，他感觉这不是什么好话。

江书晚说完就后悔了。

话说快了，现在有点尴尬。

她清了清嗓子，想解释一下。

我的意思是。

她想说这是个亲切的叫法。

算了，不解释了。

江书晚不想管了。

她挥挥手说。

行了，带下去吧，按我说的办。

是，夫人。

黑田松了口气，赶紧叫人把酋长抬了下去。

等人走了，江书晚躺在椅子上，感觉很累。

当老师，好累。

尤其是教这种新人，真是从里到外都累。

第二天，江书晚只能又去上课。

她教酋长一些词。

山，她指着外面的山。

酋长跟着念，三。

不是三，是山，江书晚纠正。

三。

山，sh-an-shan。

三。

江书晚感觉要气炸了。

这时，萧念安和萧思晚两个孩子冲了进来。

娘亲，哥哥抢我的小木马。

是妹妹先拿我的弹弓。

两个孩子一人抱住她一条腿告状。

江书晚头都大了。

她看着发懵的酋长，又看看脚下两个孩子。

烦死了。

这活没法干了。

第三天。

江书晚睡到中午，没去隔壁。

她想通了。

专业的事应该让专业的人干。

她只想躺着收钱，凭什么要干教书的活。

她把黑田和陈启叫了过来。

从今天起，那个酋长的中文课，你们负责。

两人愣住了。

黑田说，夫人，我不识字。

陈启也说，夫人，您亲自教他肯定有原因，我们笨，怕把您的事办砸了。

没什么深意，江书晚打断他。

我就是不想干了。

黑田和陈启没说话。

江书晚看他们那表情，就知道他们又想多了。

她也懒得解释。

你们去找几个识字的人，成立一个小组。

每天给他上课，两个时辰。

就教他认字说话。

吃的喝的别断，但要有奖有罚。

江书晚来了精神，这个她懂。

学会十个字，奖励一块肉。

背完一篇课文，奖励一壶酒。

要是学不好或者偷懒，就扣他饭菜。

用最快的速度，让他能跟我正常说话。

听明白了吗。

她一口气说完，就像老板给手下安排活。

黑田和陈启听得发愣。

虽然有些词没听过，但大概意思懂了。

这是在教化。

用一种他们没见过的方式。

黑田一下想通了。

他抬起头，一脸佩服。

原来是这样。

夫人前几天亲自教他，根本不是为了教他几个字。

是为了先镇住他，让他服气。

现在他服了，夫人就办完事走了，把剩下的活交给我们来做。

这才是高明的办法。

既省了她自己的时间，又能让手下人有事干，还能把事办成。

高，真是高。

他又想到那句我是你爹。

那句话根本不是玩笑。

是一种宣告，从想法上彻底压住他。

从今以后，我就是你文明的开始，是你思想上的长辈。

黑田很激动，想给江书晚磕头。

陈启也想通了。

他想得更多。

夫人这是在建立一套可以到处用的教化办法。

今天能教好一个酋长，明天就能教好一百个一千个。

这片大陆上的土着，以后都会成为书晚城的一部分。

刀剑只能占地，夫人这是要收服人心。

属下明白了。

两人一起说，声音很激动。

属下立刻去办，绝不让夫人失望。

说完，两人转身就走，走得很快，好像要去干大事。

江书晚看着他们，点点头。

总算把这麻烦事甩出去了。

可以安心回去睡觉了。

黑田和陈启的办事效率很高。

半天时间，一个叫启蒙司的新部门就成立了。

他们从几千人里，挑了十个读过书的人。

又按照江书晚说的奖罚办法，写了几十页的规矩。

里面规定了酋长每天要学什么，怎么考，怎么奖罚。

规矩很细，学会一个笔画奖励一粒花生米。

写错一个字罚站一刻钟。

酋长的日子开始了。

他从舒服的房间，搬到了一个漏风的屋子。

屋里挂着一块黑木板。

十个穿着一样衣服的先生，每天轮流硬教他。

天。

地。

玄。

黄。

先生们教得很认真。

酋长头都大了。

这些字，比他们部落的图腾还难懂。

第一天，他学不会笔画，被罚晚上只喝了碗汤。

饿得不行。

第二天，他努力模仿先生的口型和笔画，终于写出了一个人字。

先生检查后点点头。

很快，一碗红烧肉和酒就送到了他面前。

酋长吃着肉喝着酒，想哭。

他明白了。

在这个叫书晚城的地方，知识真的能换吃的。

从那天起，他学得很努力。

而江书晚，就没事干了。

她每天就是吃饭，睡觉，带孩子。

偶尔去看看新武器做得怎么样。

或者去船坞看看平安号。

更多的时候，她是躺在院子里的椅子上，看着两个孩子玩。

这才是人生。

这天下午，陈启又来报告。

夫人，启蒙司那边来报告了。

那个阿日斯兰，就是那个酋长，已经会三百多个字了，能简单说话了。

江书晚嗯了一声。

阿日斯兰，这名字是她嫌叫酋长麻烦，随便起的。

另外，陈启说，阿日斯兰说他们部落信太阳神，叫自己太阳的子民。

在这片大陆上，像他们这样的部落还有很多。

他们东边，有一个比他们强十倍的雄鹰部落。

南边，是十几个小部落组成的森林联盟。

最重要的是，陈启停了一下说，他说在圣山的另一边，有一条流着金子的河。

江书晚的耳朵动了动。

流着金子的河。

她睁开眼。

让他把地图画出来。

是。

陈启走后，江书晚又闭上眼。

她对什么雄鹰部落，森林联盟不感兴趣。

打架太累了。

只要他们不来惹自己，就各过各的。

但那条流着金子的河，让她有点在意。

看来，这片大陆的资源，比她想的还多。

得快点开采了。

毕竟，京城的太子，还有那个皇帝，都是威胁。

只有手里的钱和枪够多，她和她的孩子才能真正安全。

算了，不想了。

想多了头疼。

她翻了个身，说了句。

晚饭吃什么好呢。

要不，今天试试烤全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