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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天若不渡,我来渡(大章)

“陈浩?”

齐林伸手放在红绸上,眉眼紧,凑近了些,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这个名字倒是常见,可若配上后面的年龄和地址,便精准锁定到了自己那位发小身上。

“陈浩?我记得是你的那个舍友?”林雀也歪头。

“恩。”齐林轻轻的应了一声,思绪有些混乱。

怎么回事,为什么徐磊夹带的公文包里会携带一张奇怪的红绸?又为什么陈浩的信息会出现在这块红绸上?

突然,他联想到了一件事。

“钱老师,您刚才说这是寺庙中求平安的签文?”

“对,很明显,看这句‘今善信某,燃梅檀而叩妙明,持净水以涤尘妄”,很明显是用来引导香客上香礼佛的。”钱三通坐了回去,似乎也有些疑惑,“怎么,微阳科技和寺庙也有业务来往?”

齐林的手指轻轻即着桌面,摇了摇头。

很明显没有,起码在公开的层面上没有。

但是,陈玲确实去灵隐寺给陈浩求过平安,还带回来了一根红绳,而后又过了几天,给自己也求了一根。

可惜的是,齐林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腕,那里空空如也。

他倒是格外珍惜这根红绳,自从收下后一刻也不曾摘掉,可惜那晚微阳的大火把他的衣服都烧烂了,一根小小的红绳自然也没法幸存下来。

“如果不放心的话,送到情报科查一查吧。”林雀的表情也有些严肃,“只要筛查比对一下名单上这些人的共同点,应该就能得出一些有用的结论。”

齐林轻轻点头,靠回了椅背里,“麻烦你了。”

他的眼晴看向窗外,枝头新生的绿叶在雨幕中沉浮,当真是春雨来时,这一周以来总是下个不停,风也不停,城市在雨珠中分崩离析成千万块。

只是淋到自己倒也无关紧要,别涉及到那些普通的人身上就好了。

当下暂无头绪,得等林雀的筛查结论,任务也刚刚告一段落,疲意涌来,陈浩·微阳送这份名单到底意味什么?

你现在又在做什么呢?

齐林想了想,掏出了手机。

雨珠落进了陈浩的眼睛里,他赶紧把伞压低了一些,裹进身上的外套,侧着身与行人擦肩而过。

“靠,怎么到哪里都摆脱不了加班的命运—”

陈浩嘟了一声,言语间却有些微的自豪。

现在已经下班的点,可他刚离开没几分钟,便又收到了同事发来的消息。

“陈医生,又有病人来了,病情比较严重。这边人都处理不了,只有靠您出马了。”

说是同事,其实是自己的小跟班,说话恭躬敬敬,让他有些受用。

他回想起往常被呼来喝去的日子,不屑地摇了摇头。

那样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自从那天这副神奇的面具出现后,自己的人生就得到了改变。

先是被人接引,又说自己有拯救苍生的能力,还给自已办理了入职,虽然工资也没比以前高多少但起码做的事要远比之前有意义。

另外,职位也要比以前高了很多。

主任医师!青木堂副堂主!

只是从土木牛马突然变成了医生,还有些不适应·陈浩心里暗笑道。

这个职位断然是不能和齐林说的,不然他肯定又要刨根问底其实陈浩一开始自己也不信,可当他按着自己的想法施展能力,眼见对方被划开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时,一切怀疑都不攻自破。

果然,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后面的忘了。

总之,自己这么多年浑浑噩噩的日子终于结束。

原来自已就是为了这份重大的使命忍辱负重到现在!

他继续行走,脚下积水些微的溅起,这时有股强烈的香味穿透雨幕涌入他的鼻腔。

陈浩轻轻转头,是一家糕点店,店员抬着托盘,正往架子里摆放刚烤好的点心。

他的脸上闪过尤豫之色,吞了吞口水,便继续往前走,直至经过一根贴满gg的水泥电线杆时,左右看看了,一下子拐进了逼仄昏暗的小巷里。

“叽叽叽!”

老鼠爬过堆砌的垃圾山,逃进发臭的下水道,陈浩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哎没办法,堂主说的也确实在理,普通人根本无法理解,暂时只能低调一点做事。”他轻声叹气,收了伞,左转走上湿滑的阶梯。

空空的小巷中,水滴答落入污迹中,发黄的灯箱挣扎着亮了亮,上面写着:

【妙手回春青木堂】

“嗒嗒嗒。”

他拾阶而上,来到三楼,推开铁门。

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被檀香压得发闷,陈浩扯了扯领口,看向四周。

进来后便比楼下干净了许多,灯光亮堂,各功能诊室和问诊台分的清楚,来往的人穿着整齐的墨绿色制服,起码象个正常机构的样子。

而人们见到陈浩时,纷纷对他点头微笑。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一位戴着口罩和消毒帽的女护士从三号诊室探出头,有些惊喜:

“陈医生!来这里,3床病人准备好了。”

陈浩微微的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走进病房。

三张病床被推到墙角,中央空地上摆着张手术台,台边心电图机嘶嘶吐着纸带,穿病号服的老者蜷缩在台上,腹部隆起像扣了口铁锅。

“赵建国,六十七岁,肝癌晚期。”女护士微微叹息,“他女儿卖了房子凑的诊疗费,几乎走遍了全国各个省市的着名医院,还是没效果。”

陈浩翻开病历,ct片上的肿瘤像团扭曲的树根,他其实看不太懂,只觉得型状让人有些发寒。

“我明白了,不过这个征状太重,我也不敢保证效果,只能尽力为之。”

“菩萨———医生———”老人颤斗的抓住陈浩手腕,指甲陷进皮肉,“他们说您能治?

3

陈浩没有应答,毕竟对自己的能力上限并没有准确的认知,入职到现在也才不过短短几天,手头治疔的病例并不多。

“如果治不好。”老人眼框已经深凹了进去,整具身体除了肚子外已经瘦出了骨相,“如果治不好—干脆就让我死了吧,不要让闺女再带着我到处跑了。”

老人的眼泪顺着蜡黄的脸落了下来。

陈浩猛的皱起了眉头,汹涌的悲伤宛如实质,几乎要冲垮他的表情,可他还是猛的深呼吸忍住了。

这一幕实在是太熟悉了,在母亲那张温柔乐观的表情背后,他不止一次听过类似这样自暴自弃的话。

可是你要知道啊,生命并不是一种拖累,相爱之人总喜欢为彼此思考,却也总是忽略对方为何而坚持。

如果没有你,我所做的一切,我那充满你的前半生,还有什么意义?

“我会尽力的。”

陈浩接过女人递来的白大褂,披到身上,窗外响起闷闷的雷声。

他的手中突然闪铄起翡翠色的波纹,藤蔓无根而生,缠绕成一副青褐色的,裂纹如经络的木质面。

滩面只有半副,可眼神低垂,眼尾处挂着两滴晶莹的琥珀,好似菩萨垂泪,轻柔的,又满含悲泯的平视苍生。

“开始吧。“他朝护士递过去一个眼神,女孩立刻拉上窗帘,点燃床头的安神香,青烟在空调冷风里蛇一样扭动。

“把上衣撩一下。”女孩走过来对陈浩说。

“不能不贴么?”陈浩无奈道,“我一个医生为什么也要贴这种东西?”

“必须贴。”对方的眼神有些严肃。

陈浩不过,伸手柄上衣掀开,而后护士把电极片贴在他的胸口,手腕各个部位,再检查了一番。

“现在可以了。”

陈浩喉结滚动,将半副面轻轻扣在了脸上,而后开老人的手指,声音比想象中镇定,似在安抚:

“别怕,您闭上眼睛,我给您做个全麻。”

老人听到后,微微的合上双眸。

紧接着,檀木面具粘贴脸颊的瞬间,陈浩听见血管里奔涌的轰鸣声。

那轰鸣让自己的大脑一阵眩晕,仿佛遭受了某种剧烈的冲击,温热液体从鼻腔涌出,滴滴答答宛如雨般落到了地上。

他猛的后退,胡乱抹了把脸,指缝间全是暗红的血。

可恶这次的副作用似乎有点过于强烈了。

护士及时递来纱布,动作熟练得象排练过千百遍,可眉眼里尽是焦急和心疼。

陈浩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紧,紧接着嘴唇微微张开,晦涩的,古老的语言脱口而出“甘露润世,业火焚身。”

“众生渡尽,方见菩提。”

然后陈浩一拳打向老人的额头!

不过这记拳头却在刚接触额头皮肤时停住了,仿佛荡起一阵湖光般的水波。

老人似乎失去了意识,颈部肌肉突然放松下来,头往旁边一歪。

紧接着,陈浩双手颤斗的悬在老人腹部上方十公分处,咬紧牙关,翡翠色的光芒照亮了灰暗且冰冷的病房。

“治疔开始。”

摊面突然发烫,剧痛从太阳穴炸开,他看见自己掌心渗出淡绿色的光雾,细如发丝的光线钻进病人的皮肤。

那些光雾仿佛也正在抽走他骨髓里的什么东西,他的后背一阵冰凉,里面的衬衫紧贴着皮肤。

可他还是咬着牙,用力控制着那淡绿色的雾气,很快,雾气涌动的状态规律了下来,润物无声。

然而,他突然见到老人开始轻微的抽搐。

旁边的心电监护仪发出尖锐警报,还有一些他不认识的奇怪仪器,屏幕数值疯狂跳动起来。

“怎么回事!”陈浩心头大乱,低吼道,“病人出现异常了么?”

“不,不是他。”护士手忙脚乱的看着仪器,似乎想终止,“停下来吧,是你的指标出问题了!”

“哦,那没事!”

他持续加大着力量,肉眼可见自己手臂上鼓张出蛇一样的青筋。

剧痛让陈浩视线模糊,耳边轰鸣声继续加大·-似乎出现幻觉了,幻觉里陈玲满脸泥土般的蜡黄,惨白的诊室外,她的笑容和声音还是这么温柔平静,可说出来的话却让自己绝望:

“我们不治了吧?这么养着就好了—妈觉得没什么事,也能活到你娶妻生子,还能给你带孩子。”

“这老天爷给的命,其实妈不在乎的。”

“我在乎啊。”陈浩喃喃道。

掌心光雾骤然增强,变成数十条扭动的绿蛇钻进病人的腹腔。

“哇!”

老人无意识的弓起身子,趴在手术台边上,喉咙疯狂涌动着,紧接着猛地吐出一滩黑水!

“呕哇——”

黑水腥臭不堪,充满了腐肉,烂鸡蛋和鱼腥味,令人闻起来作呕。

陈浩膝盖猛的砸在地上,似乎失去了全部力气,那半副残面啪嗒掉落,而后被一个柔软的身体扶住。

女孩慌乱的叫声终于是唤醒了他的意识,陈浩猛的甩了甩脑袋,模糊的视线率先看向了手术台。

他看见老人腹部的隆起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他陪陈玲看过诸多医生,知道腹水几乎是不可能通过口腔排出的,而那漆黑的液体也根本不是腹水。

但无所谓,这就是天降大任,所赐予主角的神奇力量。

老人呕完,虚脱的躺在了手术台上,意识逐渐苏醒过来,可那双浑浊痛苦的眼晴却有了光泽。

他深处颤斗的手摸了摸腹部,感受到自身传来的些许力量,泪流满面:

陈浩靠着女孩的扶持微微站了起来,汗液象是水一样从侧脸滴下来。

但他在笑:

“等您女儿过来的时候,让她再带您拍个片子,看看肿瘤的情况。”

“谢谢,谢谢。”激到无以复加,“陈——·陈大师,下次治疔什么时候?”

“一个月吧。”

门口突然传来了声音。

陈浩努力的歪着头望去,是一位同样穿着白大褂,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厚重的口罩遮住了他的半脸:

“药王菩萨还有很多病人在排队等侯,顾不过来——·以及出去后,千万千万不要随便透露治疔过程。”男人的语气很轻松,“不然治疔会失效的。”

“好——好。””

他向陈浩递来一枚褐色的药丸:“堂主特配的补气丹,还有—这人的病太严重了,肝癌晚期,没必要老天都不渡的人。”

这句话却是直接在诊室里说的。

陈浩皱着眉头,“出去!”

黑框眼镜男子点了点头,似乎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陈浩吞下药丸,甜腥味在口腔蔓延。

走廊尽头传来轮椅碾过地砖的声音,十几个病人等在阴影里,最小的男孩也许只有五六岁,输液架上的药袋晃晃悠悠。

陈浩擦掉嘴角血渍,回头对老人笑了笑,“小芸,麻烦你把他推回病房吧。”

被称为小芸的护士看着陈浩的目光充满担忧,最后只能轻轻点了点头。

这时,他口袋里突然传来了手机的震动。

陈浩摸向口袋里的手机,锁屏是自己,陈玲,齐林还有谛听吃粤菜的合照,他划开屏幕解锁,看到视频通话的另一头显示着备注:

【齐总牛逼】

陈浩的目光突然露出喜色,可又一滴鼻血“啪”的滴到了手背上。

他尤豫了一瞬,指尖在“视频通话“按钮上悬停片刻,最终按下了拒听键,转而打字:

“我有点事,等会给你回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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