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傩神的谒者竟然不止我一个——
得知这个真相后,他唯有怅然抬头
陈浩不自觉的又想起了大学室友阿华,阿华那桩欲言又止,茫然无措的暗恋最终自然是以失败告终。
可最惨的还不仅于此,阿华有天下了专业课后,发现天降大雨,于是只能暂时被困教程楼内,可他转眼便看到了暗恋的女生和另一位男生雨中撑伞结伴而走,笑意盈盈。
“这种感觉,不足为外人道也。”当时阿华湿漉漉的回到宿舍后,开了一罐啤酒,豪饮如诗人。
“当人慢慢意识到自己并不独特的时候,那么这个人就长大了。”他从一本书上这样看到过。
不,神选中了我,赐给了我药王菩萨面—我怎么可能是平庸的呢?
只不过对方贵为神,所涉及世间之事太广拥有多位谒者也是合情合理的。
他打起精神,安慰自己。
渴者肯定也分等级,敦高敦低,还尚未可知。
陈浩盯着手机屏幕,指尖悬在键盘迟疑片刻后落下:
【拳头蘸碘伏,边打边消毒】:请问其他渴者来青木堂是有什么任务吗?
又是数分钟的沉默。
【我不是神】:眼见为实。
四个精简的字眼在屏幕上闪着冷光。
陈浩愣了愣神,大脑有些岩机。
眼见为实?见什么?
虽然神大人说话精简又难以琢磨,但他不能直接提问。
这样会显得自己很没有思考能力,在领导心中大打折扣。
这时,陈浩突然想起来,齐林在饭前说的那句话:
“我们和公安有一定的的交流,他们说这家企业好象涉及传销。”
思路一瞬间通达,他大概想明白了其中的因由。
恐怕青木堂在外的名声已经被扭曲了,所以才需要眼见为实。
【拳头蘸碘伏,边打边消毒】:那需要我怎样配合?
又是数分钟的等待。
【我不是神】:一切如常即可。
陈浩呼了口气。
【拳头蘸碘伏,边打边消毒】:明白了。
看来还暂时不是质问叶清的时候刚好明天有其他渴者来访问,先过了这关再说。
他并不打算欺瞒或者伪装成一片平和的景象,而是准备把平日里青木堂的所做之事展现给那位谒者看。
同时,也是给第二神看。
这段时间以来,他治病救人,为多位绝症患者找回希望,固然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但在母亲忧虑的眼神,躲躲藏藏的行径下,说内心毫无波澜是不可能的。
“神大人—神。”他微微扭头看向窗外,人间灯火如群星点缀。
“这一切究竟是对是错你能告诉我吗?”
他尤豫了片刻,看了看手机,再看向窗外。
又低头看了看手机,再看向窗外。
“嘶没有其他事交代了吗?”他反复盯着灰绿色的手机屏幕。
【拳头蘸碘伏,边打边消毒】:神大人?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等待了几分钟。
【拳头蘸碘伏,边打边消毒】:神大人,没事的话我就先下线了。
“我真下线了啊?”
陈浩望着屏幕,直到确定对方再无回应,只得叹了口气摘下面具,躺回了松软的床上。
“赶紧睡赶紧睡,明天还有要紧事———”
”
“嘿嘿。”
躺了很久后,陈浩突然一弯腰,抱着被子无缘无故傻笑了一声。
而另一头,齐林也并不是故作高深不回复。
只是有人在深夜敲门拜访。
“你怎么现在还没回家?明天还要行动呢。”
“我也不想加班啊—只是这东西据说要提前八个小时左右才能生效。”林雀叹了口气,把手提箱拎到了桌子上。“我们得今晚先搞定。”
锁扣清脆的“嘎嘣”一声弹开,里面的物品出现在齐林眼前。
其中一枚是提前说好的玉扳指信物,质地普通,并无什么特殊,甚至有些象地摊上的便宜货。
齐林认识这玩意,虽然他不用,但gg行业接触的客户五花八门,化妆品分类更是数不胜数。
怎么会带一只眉笔过来?明天下午的行动今晚就要把妆化了?
就算化妆,只靠这玩意也不可能瞒过别人吧?
突然,谛听在旁边转了转头,鼻子动了动,“有特殊的味道。”
“恩?”齐林突然反应了过来,“这是遗物?”
他一边好奇的询问,一边把明天准备当做信物的玉扳指往拇指上套,发现还算合手。
“对,承载了画皮鬼相的遗物。”林雀轻轻握住了那只眉笔,似乎也在好奇。“不过我也是第一次用。”
“画皮鬼?”齐林的眉毛微不可查的一抖。
他强行装作无所谓的样子,随口问道,“功能呢?”
“当然是化妆吧。”林雀也有些不确定,“听说只要用它描眉,描眉的时候想象着另一个人的样子,就能变成那人的脸。”
说实话,他在现实中似乎很少有害怕的东西,既不恐高恐水,也不害怕蛇虫鼠蚁那些四害之物。
但他怕鬼。
齐林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怕这种虚无缥缈,并不存在之物,他自认为是个还算理智的人,也坚信并践行着唯物主义思想,可一看到亚洲恐怖片中那无处不在,阴冷邪崇的鬼魅,便忍不住的有些打颤。
当然,面之下中的各种怪力乱神并不算,因为他知道那一张张面具背后全是真实存在的人。
可这画皮鬼它就是《聊斋志异》中的最为经典的鬼怪吧?
“为什么不能直接传统化妆?现在化妆技术也是虚实难分的。”齐林正色道。
“拜托,第九局的人手缺到布鲁斯都快没人喂了—哪有这么专业的化妆团队给我们画啊!”林雀吐槽,“再说了,传统化妆再精细也肯定是有漏洞的,所以直接用遗物最好,完美无缺!”
“这”
“来,听说副作用是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看到奇怪的景象,但你肯定不怕这东西的对吧?”林雀轻轻捏住那支眉笔,“坐下仰头,我给你画。”
“等会!”齐林坐下深吸一口气,“我该变成谁?”
“这——你自己想!随便找张电影里的脸吧。”“或者找自己朋友的脸——
但和陈浩不认识的那种。”
她轻轻落笔,“来,闭眼——”
“等会!”齐林努力冷静着眨了眨眼睛,看着那支近在尺的眉笔,“副作用不会对我们有害吧?”
“单纯只是视听感受啦,不会有什么后遗症。”林雀也微微凑近,那双雀鸟般灵动的眼里突然带了丝恍然大悟:
“哎———你不会,害怕吧?””
齐林视死如归的闭上眼晴,“来!”
他的耳朵里传来窃笑的声音,而后似乎有尖硬的笔触碰到了自己的眉毛。
一瞬间,窃笑的声音变了。
他的汗毛轻轻竖了起来。房间内好象涌来了无处不在的阴风,气温直降,风中夹杂着女人叹息的声音。
黑暗中有隐隐的白色人型,如烟如雾,如影随形,象是有无处不在的眼神,你看不到它,但它却一直在近在尺的地方看着你。
“哈哈——呜鸣”
那叹息似哭似笑,又好似指尖划过玻璃般尖锐,无止尽的黑暗中,说不清是风还是手的东西似乎轻轻摩擦着他的大腿,一片冰凉·
齐林的身躯不自觉后仰,后颈的汗毛全部炸开。
“好了没。”
他的嗓门都不自觉的加大了些,却发现只是徒劳,一切并没有停下。
冷静,冷静—
也许只要化妆完成,一切就能停下来了。
他开始在脑海中尽力幻想出一张男人的脸,可越紧张越想不出来。
画皮鬼《聊斋》—倩女幽魂在短暂的沉默后,一张脸突地涌进他的脑海,在黑暗的世界中化作实型。
紧接着,视线一片明亮了起来,正对着一双雀鸟般灵动的眸子。
“唉—这就搞定了么?”林雀好奇道,“你流了好多汗,到底听到了什么?”
齐林猛的喘气粗气,手心微颤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紧接着冲到镜子前。
“别看啦,这个画皮鬼相刻印的并不完美,刚才不是说了八个小时后才会起效么?”林雀说,“明早你就能看到了,持续时间大概为十二个小时左右。话说你到底听到了什么呀?”
“我”齐林的转过头。
“算了,你自己感受。”他擦了擦额角的汗,走过来伸手要眉笔,“给我,我帮你画“好—哎等会你会画吗?不要画歪了。”
“放心,以前做项目的时候大概和女同事学过。”齐林接过眉笔,突地有些恶趣味。
好—既然没什么副作用,那不能光我一个人被吓到!
齐林坐在林雀对面,看着这个女孩期待的表情,“闭眼。”
林雀乖巧的把眼睛闭上了。
他轻轻的把眉笔伸过去,瞄着女孩飞雁般的眉毛,轻轻落下。
一笔一笔。
突然,林雀的身体一抖。
来了来了!
齐林期待着对方露出害怕的表情。
但他万万想不到的是。
“咯咯,哈哈哈哈。”
林雀笑出了声。
齐林:“—”
他愣愣的看着林雀,满心不可思议,内心只冒出一个念头。
此子恐怖如斯—
多可怕的人啊,见到鬼竟然会乐出声?!
描眉很快便结束了,毕竟不需要什么太过精巧的细工,只是按遗物使用方法走个仪式“行啦行啦,不用送了,我先走·明天午饭前汇合。”
“好,那回去时候注意安全。”齐林站在大院门口,“对了,你变的是谁?”
“明天你不就知道了。”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孩眨了眨眼睛,背影一蹦一跳的消失在夜幕中,像只麻雀。
齐林叹了口气,回到宿舍,看到谛听已经乖巧的洗漱完毕盖好了被子。
“哥哥明天,要继续出任务是吧?”
“恩。”齐林点了点头,“你最近怎么——”
“那多注意安全。”谛听闭上了眼晴,“不用担心我,最近阿姨对我很好。”
齐林惬了证神,点点头。
“好。”
灯熄灭了,一切溶解在夜色中。
市二院肿瘤科,七号病床所在的房间内。
面无血色,头顶光溜溜的少年正在沉默的看着窗外,一旁的床头柜上放着一碗只扒了几口的饭菜。
温心知道,今天对他来说是个重大的日子。
他就要出院了,前往一个或许充满希望,又或许只有绝望的地方。
也许会改变他的未来,无论是生是死。
“嗒,嗒,嗒。”
温心的耳朵一动,听到了门口交错的脚步声,他猛的回头,门在此刻与命运同时转动,铰链发出哎呀声。
来的人他并不认识。
他瞬间如临大敌般后退,只是又隐隐觉得这两幅面容很是熟悉并不是熟人的熟悉,而是似乎在爸妈看的老电影中看到过。
他警剔地来回扫视着对方,直到视线停留在男人的手上,恰逢此时,男人开口说话了:
“温心,叔叔婶婶来接你了。”
温心的肌肉缓缓松弛下来。
那男人的拇指上有一枚青色的玉扳指。
齐林缓缓走近,坐在床边:
“青木堂的人什么时候过来?”
“就约的午饭后。”惑,“这也太——·化妆能做到这种地步吗?”
齐林点点头,“可以的,技术发达了。”
一旁的林雀噗一笑。
然而温心看着林雀,表情更为呆滞了一瞬,一张年轻的脸上充满了复杂的神色,甚至耳根隐隐有些发烧。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几人瞬间象是约好了似的挺直腰杆,进入了备战模式。
“请进。”
两位穿着毛衣,裹着朴素外套的男士走了进来,带着口罩,压着帽子,看不清五官,只有那一双眼晴微微愣神了片刻。
“你们就是陪护的家属了?”
“对,我是他的叔叔。”齐林点头笑了笑,走了过来伸出手,“你好你好,我叫温德明。”
齐林似乎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还需要我们办啥手续么?”
“卧槽我真是见了鬼了—那谁转世?”大兵震惊的发出感叹。
“不好意思,我就长这样—”齐林有些心虚。
“没事没事,走吧走吧,手续我们都办全了,车在楼下。”男人压低了帽檐,馀光往里一警,温心正在穿鞋子。
于是他把目光移到了林雀的脸上。
来的两个男人一更是一同愣住了:
“卧槽”
今天空气中的脏话含量真高啊。
齐林和林雀不由自主的心虚感叹道。
等待温心换好鞋后,众人招呼着大包小包帮他一起拎了出去,一同坐下电梯。
周围偶尔会不经意的飘过来目光,然后瞪大眼晴,露出一副不可思议之色。
一辆七座的小型面包车停在市二院的临时点位上,看起来丝毫不起眼,齐林随意扫了眼车牌号记在了心里。
然而就在上车时,大兵突然走了过来,拿着某种黑色的仪器贴近了两人。
“干什么!”林雀皱着眉头。
“不好意思,看看你们身上有没有奇怪的设备。”大兵露出的一双眼晴赔笑:
“聊天的时候也和这小子和他父母说过,治疔地点在政府的秘密扶持计划里,所以得保密,等会你们上车的话会遮住你们的眼睛,但是不要怕哈。”
林雀和齐林微微对视了一眼,装作妥协的样子:
“好吧好吧。只要能给小孩看好病,咋都好说。”
“那请上车。”大兵还挺客气。
就在几人上车,拉上车门的一瞬间,后座的人便伸出了黑色的布袋。
“麻烦您几位把这个套头上,睡一觉就到了,不用怕。”
齐林故作纠结的看着对方:
“能不戴么?”
“不好意思,这是政府的规章。”那人赔笑道。
政府规章秘密扶持计划—
浩仔啊,你这可真的和传销没啥区别了。齐林在心里吐槽道。
他微微叹了口气,套上了那个黑色的布袋,世界陷入一片朦胧。
然而,第九局的行动部指挥室内。
巨大的投影屏上显示着无比清淅的光点,正在从市二院缓缓移动。
“从监听设备来看,对方确实有一定的反侦察意识”钱三通轻笑。
但很显然,青木堂并不够格做那幕后的神秘对手。
这等平民级的设备,在官方这座掌握着最前沿技术的庞然大物面前。
无效!
车辆发出将死般的引擎轰鸣声,路上跌跌岩岩,晃晃悠悠,直至温心发出干呕的声音,车辆才缓缓停下。
齐林在心里估量了一下,约莫半小时的路程。
“来,小心些脚下,但别把头套摘掉。”旁边有人出言提醒,并扶住了他们。
齐林慢慢的踏落车。
嗯,脚下的路是石子路而非沥青——有概率不在市区内,周围的空气非常的霉潮阴冷“就在这吗!”齐林戴着头套大喊。
“嘘嘘嘘,声音别这么大,随着我们上楼。”有人在旁边出言提醒。
听这个回声,是在一条巷子内。
齐林缓缓跟着人的扶上楼,身边脚步声重重。
而另一边陈浩在自己的办公室内转笔,一脸急躁的样子。
是谁?到底是什么样子?
第一次与神大人的接触,这也算是我做的第一个任务吧?
“我绝对要比其他谒者更优秀—”他轻轻给自己打气。
“主任,新病人到了。”门口传来敲门和通报声。
“知道了,病人和陪护人员接到四号病房,我马上过去。”陈浩深呼了口气,站起身来。
沿着走廊,两旁的病人神色不一,有的灰暗,有的充满希冀与感谢。
陈浩露出友好的笑容,与一个个病人打招呼,最终停到了四号病房前。
听说这位新病人才十六岁十六岁啊。
他轻轻叹了育口可,推门进去。
里面有三位陌生人,育男育女,育位孩子,孩子不用多说,就是戒位病人了。
然而,陈浩的视线却被育抹青色吸引了过去。
他的自光育下子就锁到了戒似男人手亍。
拇指亍的玉扳指!!
这是神的另一位谒者?!他竟然是陪亚着新病人一起来的!
他这才缓缓抬头,看向对方的脸。
然后,陈浩沉默了,沉默中,绝望悄然弥漫。
见到这位谒电的第育眼,他就已经输了育筹—
无论男女,大抵都会为对方的面容往震惊。
靠,这位谒电长得好象张国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