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有没有用?”
谛听愣愣的看着远处的齐林,暴雨与浓烟铺面而来,将那人缭绕在其中,只剩一双铜铃目在黑烟中燃烧。
大抵是由于无力阻止一切的茫然,导致他心中的暴戾几乎化作实形。
无止尽的愤怒跨越许久再次围绕在耳边,象是神明或者恶魔在和他窃窃私语=
“君子蒙尘,岂可俯首待戮!”
“以杀去杀,虽杀可也!”
“天行有常,诸恶即道!”
耳边话语越来越清淅了,那个所谓正义的,却又弑杀的灵魂在催促自己,诱惑自己,将手中这个人————碎尸万段!
他的手腕绽开血肉的花朵,白骨凝聚成雕塑般的结————
“住手!别动!”旁边警员的枪口立刻调转指向齐林,声音急促。
“哥哥!”谛听也在远处大吼。
齐林的目光骤然聚拢,猛的大口喘息,耳中重新涌来暴雨声。
紧接着他丝毫未停,骨戈缩回手腕中,捏起了拳头,撕裂暴风,狠狠一拳打在提灯童的面具上。
“嘭!”
一声闷响,提灯童只觉得颈锥遭受了货车的冲撞,头颅往后一仰,脸上的面具崩裂,碎片割开他的皮肤,紧接着他的意识一片漆黑,昏迷过去。
解决掉两个异变源,齐林这才停下脚步,他微微喘息着,冰冷的雨水顺着线条冷硬的下颌不断滴落,那股压抑许久的戾气似乎稍稍宣泄了一些。
“不要动!”警员继续持枪走近,他们还不能确定这人究竟站在哪一方。
没准只是这群罪犯内斗呢!
齐林沉默片刻,举起了手。
他面向那几位枪口依然指着他的警员,不做任何威胁性的动作,想了想以最简单的语气说道:“自己人。”
“自己人?”走上前来代表的警员依旧保持警剔,“你是我们这边的面具人?你怎么没戴面具?”
面具人是什么鬼————
齐林沉默片刻,“高级面具人的傩面能对普通人隐藏。”
这时候没空计较太多,为了方便理解,他干脆随着对方的叫法。
还有这种能力?警员半信半疑的继续问道:“你的证件呢?”
证件没带————委实来说添加第九局的时间其实并不算长,齐林还没养成这个习惯。
“证件在这。”
一副眉心嵌着铜锣的黑色冲锋衣男子走了上来,他的身后还背着一个看似昏昏沉沉的女生:“证件在我胸前拉链里,你自己掏。”
“你的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年长一些的警官看着打更人,似乎比量了一下他的身高和声音,尤豫片刻:“摘下面具!”
打更人伸出一只手,缓缓把面具摘下,露出下面有一大块烫伤疤的脸。
“张爱花?”
齐林好象被雨水猛呛了一口,差点喷出来。
打更人嘴唇嗫嚅了半天,说不上来是愤怒还是羞耻,“你他妈————怎么知道我名字,你谁啊?”
“我们上次一起执行过任务!”警员笑起来,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对后挥了个战术手势示意大家放松,“我,老馀,上次那个个体户老板毒杀情妇的案件找你们帮过忙!”
“哦————!”听他这么一说,打更人来了印象,“原来是熟人,整这出!”
“合著你也是面具人!”老馀好奇道,“那我们怎么能看到你的面具?这么说你是低级面具人?”
打更人一时间被呛的不知道怎么说,嘴唇又颤斗起来————
若是平时,这时候该是追击打趣的好机会,可现在齐林并没有什么心情。
眼见误会解开,他走上前去:“现在城里什么情况?”
老张听闻也止住了笑容,疲惫的,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似乎不知道从何说起。
最后他只得先咒骂一句:“全乱套了,他娘的!”
在暴雨中,其馀警员上前收拾着残局,为那两名罪犯注射镇定剂再拷上手铐,裹上拘束服,准备押去上级通知的地点,而齐林几人自然而然的跟着蹭上了警车。
在这原本灯火明亮的高速上,处处是莫名的撞击痕迹和残骸,以至于车辆的底盘传来频繁的剐蹭声,以往通亮宁静的城市在暴雨中嘈杂不断,时常能听到远方警笛的轰鸣。
在这样的嘈杂里,人们的交谈声音小的象是默剧,更多时候,他们只能看到对方的嘴唇张张合合,最后统一归入沉默。
在不断的补充和交谈中,齐林大概了解到了事情的原貌。
大约在三个多小时前,城市内有相当一部分居民突然情绪失控,并频繁传来暴力伤人的消息。
一开始,接线员没太当回事,只觉得这是较为“倒楣”的一天,警察正常有序出警,制止混乱,直到一大火燃起的那刻。
当电棍,甚至手枪都不能再对那些奇怪的面具人产生威胁,普通的警员终于意识到了事情不妙,而与此同时,一则来自最上级单位的消息,以最高优先级,传达到每个相关部门的耳中。
但大多人对这则消息的第一反应却是愣住————因为这则消息简直就象神话袁公中赠与“蛋生”的天书那样离谱。
傩面?异能?另一个诡异的世界?
这是什么————电影么?
傩面的隐秘程度在官方的各个职能部门里其实处于一种非常暖昧不清的状态,部分人因协作提前触碰到了这方面的知识,可大多人依然对此一片空白,毕竟谁都没法想象过自己未曾见过的事物。
要他们理解有另一个世界的存在,还得接受有人会使用小说里的超能力,这也太难了。
只是,在大义与动荡面前,无人质疑,只有服从。
令人庆幸的是,这样特殊且危险的人群并不止敌方,己方也有,并在全城范围内奔走支持,但数量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齐林低沉不言。
他知道这一系列混乱的起源,大多是由于无名村落的崩塌。
若是自己能当场击杀吊客,若是自己提前预知,夺得那把小木剑————
谛听安慰的伸手过去拍了拍他,象个小大人。
齐林愣了愣神,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
老馀握着方向盘:“刚才就想问你们了,这个小姑娘是什么情况?”
齐林抿了抿嘴:“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普通警员知道的也不多,一切只能等回到第九局再做打算了。
“我们要先回一下市非遗文化保护中心,把这个女孩送过去。”
“市非遗文化保护中心?你们去那干嘛?”老馀微微一愣。
因为那里是第九局的老巢————
齐林想了想,由于他还不清楚上级到底打算给普通人释放多少信息,干脆采用了模糊的说法,“这个女生是案件证人,有同事在那接应。”
“那你们小心,据说有好多的面具直接砸破了门窗,从那里飞了出来————”老馀皱眉道,“还有好多人说,傩面就是那个保护中心散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