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槟溅在两人脸上时,谁都没敢眨眼。
光阳下的莫苒苒因为拿奖而笑得开怀,是那么的意气风发,镜头也将这一幕定格,那般明艳鲜活。
可是她并不知道,在她夺冠的时间里,她失去唯一的亲人。
赵姝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老院长去世的事。
她就这么站在下面,看着莫苒苒在一片道贺声中笑的眉眼灿灿,忽然觉得命运对她未免也太过残忍了些。
赵姝向来将亲情看得很淡,可能跟她骨子里留着商家人的血有关系,家里谁死谁活,全都与利益纠葛,与她而言,安慰人这种人陌生之极。
她不想当这个报丧的人,现在却只有她最合适。
她恨不得时间再慢一点,让莫苒苒的开心再延续的时间长一些,再长一些
然而馀光却见有媒体朝莫苒苒凑过去,看清对方身上铭牌的瞬间,赵姝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
那是圈里臭名昭着的一个媒体公司,平时最喜欢挖艺人的私生活,被业内人称作毒瘤,为了热度,向来无道德无底线,最喜欢趁乱把事情搞大。
当她听见对方开口时,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双脚已经朝莫苒苒那边冲过去。
“莫老师,今天是您的前夫二婚的大喜日子,听说有人”那记者话没说完,就被忽然从旁边冲出来的保镖捂住嘴拖走。
速度快到周遭的人全都没反应过来,包括莫苒苒。
赵姝趁机挤进人群里,拽住莫苒苒的手腕将她快速拖出来,转身就走:“发生了一点意外,你现在马上跟我离开,具体情况等上车再说。”
她匆匆说完,立即有保镖在前面开路,眨眼间便消失在众人面前。
还有媒体想跟上去拍摄,沉闻这时皮笑肉不笑的当住去路,语气客气,但态度坚定:“各位,莫小姐的采访今天就到这里,劳烦诸位就当刚才的意外没有发生过。”
凡是干新闻媒体行业的,眼睛一定要毒,要知道哪些人能得罪,哪些人不能得罪。
而沉闻就属于后者。
更何况这场赛事商氏旗下的汽车品牌是最大的赞助商,媒体记者们都很有眼力见,得罪谁都不敢得罪这位沉助理。
谁不知道赏商砚车祸昏迷的一年里,这位笑面狐狸就是商氏对外的话事人,被人戏称为商氏‘二把手’。
谢宁这时候也顾不上庆祝了,跳下领奖台从人群里冲过来,拦住打算离开的沉闻,低声问:“沉助理,是苒姐出什么事了吗?”
沉闻客气地说:“谢先生,恕我不能告诉你。”
说完便快步绕开他,带着保镖从匆匆离去。
很快,就有主办方的总负责人亲自带人过来,笑着把现场的几家媒体请到室内,笑眯眯的要求众人把刚才拍到的不利于莫苒苒的素材全部删干净。
至此,终于有人反应过来,沉闻和赵姝搞这么大阵仗,是为了保护莫苒苒。
现场多半是体育媒体记者,原本对莫苒苒并不熟悉,但现在算是彻底熟悉了。
能让沉闻亲自出动,为其保驾护航,她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莫苒苒离开后,谢宁便来到飓风俱乐部的休息室,本想向江淞打听一下发生了什么事,但看江淞乐呵呵一副兴奋得找不着北的模样,就知道自己找错人了。
他随便找了个借口便离开了。
回到自己俱乐部时,老远便看见姜愿和席行舟,旁边还站着个唐糖。
不过三人站在一起,都不及他们对面的唐雪惹眼。
唐雪一身白色西装,带着墨镜,气场强大,往那儿一站,就连平时最招摇的姜愿都老实了许多。
当然安或许是谢宁的错觉,因为他走过去后,发现三人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唐糖更是一副魂不守舍的反应。
谢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眼神落在唐雪身上:“怎么了?他们又惹你不高兴了?”
唐雪双手一摊:“不太清楚。他们听说陆大少爷的婚礼上死了一个老奶奶,就突然这个反应,我也很莫明其妙?”
谢宁还没反应过来,姜愿补了句:“死的是苒苒的奶奶。”
唐糖抽泣了两声,低下头暗自抹泪。
谢宁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赵姝和沉闻会这时候出现了。
他下意识问唐雪:“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车里,莫苒苒换下赛车服,找了个发绳,随手将汗湿的头发在脑后扎了个短马尾。
见赵姝上车后一声不吭激活车子,她笑了下:“怎么了赵姐?第一次见你表情这么严肃。”
赵姝握紧放方向盘,带着人往商砚说的医院开去,小心的从后视镜里去看了眼莫苒苒的表情。
艰涩的开口:“是出了事,关于老院长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莫苒苒眼底的笑意瞬间消失,“什么心理准备,赵姐你别吓我,我出门的时候院长奶奶都好好的,说要去见老朋友”
赵姝闭了闭眼,豁出去一般说道:“她去的是陆臣与的婚宴!”
整个车厢里骤然变得安静。
莫苒苒一脸茫然的从后视镜里看着赵姝,喃喃道:“恩,那又如何?说不定她只是看在陆董事长的面子上去喝杯喜酒”
说着说着,她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老院长如果只是喝杯喜酒,不会想方设法瞒着她。
这一刻,许多被她忽略的事情全部涌上脑海,恐惧也在同时一点点侵袭而来。
赵姝看着她骤然失去血色的脸,只觉得心惊肉跳,“苒苒,你冷静一点”
“她怎么了?”莫苒苒脑子昏昏的,机械的询问:“她是不是又发病了?有没有送到医院?现在在抢救吗?”
赵姝的心都跟着颤斗,甚至不敢告诉她实情:“苒苒”
莫苒苒木然的眨了眨眼,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赵姐,我院子奶奶还活着吗?”
赵姝闭了闭眼,“商总说老太太当场去了。”
她说完这话后,没有再看莫苒苒的表情,不敢看,也不忍看。
“苒苒,你想哭就哭出来吧,不要憋在心里”
“她怎么死的?”莫苒苒哑声问:“谁把她害死的?”
赵姝在心里沉沉的叹了口气:“据说她和沉之晴发生了几句口角,两人一同从台上摔下来,她不小心撞到了头医生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时间倒回到一个小时之前
陆家的宴会上,宾客如云。
沉之晴穿着婚纱从宴厅大门外走进来,一身洁白的婚纱上镶满了细碎的钻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她一步一步走上台,来到陆臣与的面前。
两人在司仪的见证下许下婚姻的誓言,交换了戒指。
然而就在陆臣与要吻她的时候,一道苍老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了整个宴会厅。
“沉之晴她是一个杀人犯!”
不知道什么时候,老院长已经来到台上,她拄着拐杖,步伐蹒跚,却出人意料的速度极快的就到了两人面前。
她手里拿着一个备用的话筒,当着所有人的话,控诉沉之晴的罪行。
她说:“一年半之前,沉之晴曾经酒后开车撞死过人,但她肇事逃逸,在陆臣与的包庇和帮助下找人顶罪入狱!半年前,她在疗养院又将我推倒,导致我脑梗发作昏迷不醒近半年,她就是个杀人犯”
话没说完,旁边的司仪眼疾手快夺走她的话筒,也是这一刻,台下的许多人都有了反应。
裴沁尖声叫着保安,商砚径直朝台上的老太太冲去,可还是慢了一步。
——
“当然可以。”霍端眯起眼看向跟在莫苒苒屁股后头跑的陆臣与,眸子里的温度凉下去,“你也可以帮她出头,但出手之前,一定要切记,可以不择手段,但不能给她添麻烦。”
商丹青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旁边的赵姝听得嘴角直抽搐。
商砚这么教孩子,难怪商丹青会成为商家人眼里的小魔头。
这是把莫苒苒当小狗链子使呢。
“你们这家人真是没救了。”中年警察看着作气,让自己的徒弟叫救护车,转头严肃的对陆臣说:“不要以为家暴是小事,人要是死了,你同样要坐牢!”话虽如此,
莫苒苒定定地盯着她看了几秒,呵转身小跑上楼。
她几乎将整个杂物间翻了个底朝天,才在角落里找到保险箱。
里面的东西明显被人翻过,但庆幸的是不管是院长奶奶给她的钥匙,还是平安符都还在。
她将东西打包好,下楼。
沉之晴正在沙发上抹泪,“臣与,我还是搬走吧,我真的不想你们再为我吵架,虽然我现在无家可归,离开这里后无处可去,但是没关系,大不了、大不了我出国,再也不回来了。”
她说一句,身边全是安慰。
陆臣与:“这个家现在还是我说了算,我让你安心住下,没有人有资格赶你走。”
陆满星窝在她身边,一直用纸巾为她抹泪,擦着擦着自己还哭了,“子晴阿姨不要走,呜呜呜我不要你走,,我不要妈妈,我要子晴阿姨”
管家、佣人,都在为她打包不平。
“沉小姐,本来就不是你的错,是太太自己弄错保险箱,一点儿道理也不讲就找你麻烦”
莫苒苒出现的瞬间,整个客厅安静得落针可闻。
莫苒苒走向沉之晴,她一动,所有人如临大敌,仿佛她是吃人的恶魔。
她停下脚步,隔着人墙与沉之晴对视片刻,“我承认你赢了。沉小姐的心计手段我自愧不如,这个男人你想要,就给你好了。”
沉之晴暗暗咬唇。
这不对,莫苒苒怎么会轻易放手?
“还有这个孩子,”莫苒苒视线垂落,盯着陆满星看了几秒,收回视线,仿佛扔垃圾般淡淡道:“一并给你了,没有人比你们更适合当一家人。”
此时赵姝正坐在商氏集团总部大楼的总裁办公室里。收到钟艳的消息,她揶揄地看向商砚,“商总,看来您多虑了,莫小姐只要不是恋爱脑的时候,还是很聪明的。不愧是当年在一众被资本强捧的艺人和实力老戏骨当中脱颖而出,斩获无数奖项的人。”
“由此可见,她都已经走投无路了还这么理智,不象是会容易被你趁虚而入就移情别恋的人。您的追求之路漫漫呐。”
商砚合上手里那份行风娱乐和莫苒苒的合同,仿佛早已经预料到莫苒苒的反应,没有丝毫惊讶,反而十分欣赏满意。
“她不需要我特殊照顾,你应该感到高兴。”
赵姝:“当然,毕竟谁会喜欢一个没脑子的花瓶呢。”想起什么,她道:“哦,你喜欢。不然当初你也不会在婚宴上对人家新娘子一见钟情。”
商砚不语,漠然地盯着赵姝。
赵姝举手做投降状,瞬间老实:“好好好,我不说了。”
她虽然是商砚的亲表姐,平时开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还行,真要把人惹生气,她还没那个胆子。
“丹青在家吗?我去看看她。”她假装不那么生硬的转移话题。
商砚:“找她妈妈去了。”
赵姝:“?”
她没记错的话,丹青的妈早就死了吧。
商砚:“莫苒苒。”
陆臣与沉沉地看了莫苒苒一眼,“爸发病了,你现在跟我回去一趟。”
莫苒苒甩开他的手,“跟我有关系吗?”
陆臣与咬牙,没想到她这么无情,“莫苒苒,你到底想怎样!”
莫苒苒:“我说了,离婚。”
陆臣与烦不胜烦:“好,我同意离婚,但你必须要跟我回老宅一趟!”
他说着就要去拽莫苒苒的手,被她躲开。
“我明天去。”陆董和陆老爷子当年对孤儿院的恩情她不敢忘,陆董虽不喜欢她,却认了她这个儿媳,在外多次维护她,不必陆臣与说,她也会打算过去看望。
只是卧室里还有个小家伙,她不放心留她一个人在家。
见陆臣与阴沉着脸,她皱眉道:“你妈未必想见我,我说了明天去就明天去,也希望明天你能在离婚协议上签字。”
莫苒苒心头一惊,生怕刚才她和陆臣与的争执声吓到了她。
却见小家伙四肢并用地爬过来,把她冰凉的手塞进她柔软的小肚子上,